牡蠣:三十年的美食情節

作者: 李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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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蠣:三十年的美食情節

三十年前在初中語文課本裏有一篇課文叫《我的叔叔于勒》,是法國作家莫泊桑的短篇小說節選。至今我仍然清楚記得那段描寫兩個漂亮太太在船上吃牡蠣的情景::“父親忽然看見兩位先生在請兩位打扮得漂亮的太太吃牡蠣。一個衣服襤褸的年老水手拿小刀一下撬開牡蠣,遞給兩位先生,再由他們遞給兩位太太。她們的吃法很文雅,用一方小巧的手帕托著牡蠣,頭稍向前伸,免得弄髒長袍;然後嘴很快地微微一動,就把汁水吸進去,蠣殼扔到海裏。

毫無疑義,父親是被這種高貴的吃法打動了,走到我母親和兩個姐姐身邊問:‘你們要不要我請你們吃牡蠣’”

只可憐文中的小主人公約瑟夫,被怕花錢的媽媽以“別把男孩子慣壞了”的口實留在身邊,雖然他“覺得這種不同于姐姐的待遇十分不公道”。

之所以記得那麼清楚是因為——牡蠣。因為太想知道它的味道也很嚮往那種高貴的吃法。哪個青春少女沒做過夢呢?加之是在那個物質極為缺乏的“文革”年代。

從中世紀起,法國家庭耶誕節的晚宴(Réveillon)上就有必有一道主菜——牡蠣。如果沒有牡蠣,對法國人來說這就不是一頓完整的年夜飯,如同中國的大年三十晚上缺少餃子一樣不合時宜。

法國人吃牡蠣,大多採用生食的方法,而且更講究的是吃的環境和陳設的品味。牡蠣的外殼近似於一塊凹凸不平的岩石,堅硬無比,需要專業人士用專用的刀具將其撬開。若非專業,打開了的牡蠣肉上一定會附著著一點一點白色的殼沫,不僅美感上有了缺陷,吃起來的口感也會大打折扣。

吃牡蠣之前,人們一般先不忙於“下箸”,而是一邊喝著餐前酒一邊欣賞它的陳設:碩大的餐盤上鋪一層厚厚的冰,打開後的牡蠣象一瓣瓣玉蘭花瓣精緻的鋪陳於盤中的冰上,每個瓣中俯臥著一個色澤瑩亮水靈鮮嫩的牡蠣,它晶瑩透白,柔軟地躺於其中,輕輕碰觸你會發現它們還是活著的。對我來說,每次吃牡蠣時就會情不自禁的想到一個詞“玉體橫陳”。這樣想雖然涉嫌“不雅”,但卻是情之所至而有感而發。難怪對於牡蠣的欣賞,素來以生活情趣至上的法國人,向來認為牡蠣有著神奇而崇高的象徵意味------代表著女性和生命。

佐餐的sauce也是可圈可點的。它們被用一個個白色的小瓷碗裝盛著,安裝在一個鐵藝或木藝架子上,深色的是自製醋,略呈金紅色的是美式醬料,而嫩黃色的則有蛋黃醬,還有灰黑色的胡椒醬,當然少不了金黃色的新鮮檸檬汁,餐盤旁輔以一杯清冽微微泛著黃色的白葡萄酒。當然是白葡萄酒,因為吃的是海鮮。

如此這般,滿桌子琳琅滿目,令人忍不住食指大動。

吃的時候選一只用手托住牡蠣殼的下部,先將檸檬汁用手擠榨在上面,這時候會看到殼裏白色的牡蠣在緩緩蠕動。再加上一點點其他佐料用小勺輕輕將牡蠣挖出,送入嘴中,海腥味已經被檸檬化解,口中嫩滑的牡蠣肉帶著海水天然的鮮咸漸漸滑向喉嚨。喝一口葡萄酒,酒香中仍帶著牡蠣香在口中繚繞。

在色、香、味俱全的環境裏,健談的法國人總不會浪費他們的佐餐話題。帶著輕鬆愉快的心情,由眼前的美食一直談到天南海北。

傳說中最早食用牡蠣的並不是法國人而是古羅馬人。西元六世紀,羅馬人將法國夏德朗地區的牡蠣埋入雪裏用來儲存和保鮮。因為當時的羅馬人將牡蠣視為一道重要的美食。出生在法國波爾多的高盧羅馬詩人奧遜(Ausone)到古羅馬城遊歷後,回來向人們描述了這一切。而隨後食用牡蠣便傳到了法國,並且從此成為法國美食文化的精髓之一。但是,這種美食文化的傳播同詩人奧遜到底有沒有直接的關係就不得而知了。

一道菜能夠被法國人津津樂道十幾個世紀而經久不衰,這本身就包含了一個民族對自己傳統文化的喜愛和呵護。聯想到最近我們中國的傳統節日在專家的呼籲之下才從灰撲撲的日子後面被解救出來。這些延綿了幾千年的傳統文化終於得以在人們心中佔有重要一席之地。但願人們能將這些人類寶貴的文化遺產一直呵護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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